四媳妇当家

(资料图)

文/史新

清朝末年，赵家老员外日子过得富裕，四个儿子，已有三房儿媳妇，唯独四儿尚未婚配，不过也已年方二八。赵老员外心想，自己眼看就老了，虽有四个儿子，但有的在外面读书做官，有的身体不好，有的不是守家立业的材料，没一个可以指望上的，这三个儿媳妇老实得像木头，更是指望不上，看来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未来的四儿媳身上。

这天，赵老员外忽然把三个儿媳妇叫到跟前说，你们好久也都没回娘家门了，给你们放几天假，都回去看看你们的爹娘。还说，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：老大家的回去住三五天，老二家的回去住七八日，老三家的回去住半个月，但回来的时候都必须是同一天。三个儿媳妇欢喜得不得了，忙谢爹爹，还不忘了异口同声地问：给您老人家带点啥礼物呢？赵老员外把胡须一捻，不紧不慢地又吩咐：那就老大家带个无脚的团鱼，老二家带个红皮白瓤黄心萝卜吧，老三家就带个纸包火吧。

第二天，三个媳妇一块出了门要回娘家去，到了要分手的岔路口，三个人就一起愁了，这回来的日子你是三五日，我是七八天，她又是半个月，怎么可能会是同一天回，还有这礼物去哪里找啊？三个妯娌越想越愁，不由得坐在地上大哭起来。

在岔路口上住有一户人家，家里有位姑娘，叫兰花。听见哭声赶忙来问，三妯娌这才说了缘由。那姑娘秀眉一皱说到：好说，三五日，就是三五一十五天，七八日，七天加八天，也是十五天，半个月更是十五天，你们都到这天回就行。礼物嘛，无脚的团鱼就是大豆腐；红皮白瓤黄心那不就是鸡蛋吗；纸包火就更好说了，就是灯笼。

果然，三个儿媳妇在第十五天的同一天都回到了婆家，老公公一看，一点都不错，但怎么也不相信这是三个儿媳妇的头脑作为。三个儿媳妇也不得不说了实话，原来如此。

赵老员外马上备礼来到岔路口的这家人家提亲，这才迎娶了自己的第四个儿媳妇兰花。

一年以后，赵老员外越来越感到自己老了，自家又是盐田，又是渔船，又是土地的，这么大的一个家业，管理起来力不从心，便把四个儿媳妇再次叫到跟前：我老了，儿子们指望不上，就该你们有个人替我分担一下这管家的事了。管理这么大的家业，得会打算会节俭才行。你们四个人看看谁有这个能力？四个儿媳妇都愿意试试看。赵老员外说，那你们听着，我要你们用两样材料做出十样材料的菜，我还要你们用两样材料做出七样材料的饭！老大家的，你就先来吧。这，大儿媳妇一下子支吾起来。二儿媳妇见大嫂打了退堂鼓，自己更没指望，赶紧说，那就让三弟媳妇试试吧！老三家的还没等她说完话，早就躲到了门后。新来的四儿媳兰花也不声张，进了厨房，不一会就端出一盘韭菜炒鸡蛋，又端出一盆绿豆熬小米粥。赵老员外一看，不由得点点头：不错，九（韭菜）加一（鸡蛋）是十，绿（六）豆加一（小米）是七。赵老员外哈哈大笑，当即把腰上的钥匙交给了四媳妇兰花。

四媳妇兰花自打当家之后，处处精打细算，该花的钱去花，该挣的钱去挣，日子红红火火，富上更富，单雇的长工就有十七八个。

家道一旦管严了，也会得罪扛活的长工们，长工们对这个当家的四媳妇，又气又恨又佩服：干一上午活累得要命，一到家，东家四媳妇兰花是又给擦汗，又给递板凳，还赶忙端起茶壶来倒茶，但回过头来再笑嘻嘻地说，就是水缸里没水了，长工们只好再去井台上挑水回来，这叫“哄死人不用偿命”。

这年芒种，麦子就要开镰收割。按历年规矩芒种这天，东家要设宴招待长工们。领工把头也想试试这个精明的当家媳妇，就主动要求今年简单点：今年什么大鳘鱼、大黄鱼的就不用上了，估计前几年也不曾上过。七大盘八大碗也就免了，简单炒上八个菜喝壶酒吃个水饺就行，但有四样菜是必须的：皮沾皮，皮打皮，瘦肉无骨，肥肉无皮。

开宴席的时候，工头正想看笑话呢，四媳妇兰花就先把四样菜端了上来：一盘猪耳朵，皮沾皮；一盘猪尾巴，皮打皮；一盘炒猪肝，瘦肉没有骨；一盘馏肥肠，肥肉没有皮。工头一下子羞红了脸，不得不更加佩服这个当家媳妇。

赵家的日子在精明的四媳妇兰花操持下，越过越红火。也引得附近竹岔岛海匪刘黑皮眼红。这一天刘黑皮专门派人送来一封信，要求赵员外三日之内准备好以下物品等他们来取，不然的话三日后就兵发赵家庄园。这三样东西是：一只下蛋的公鸡，一桶能灌满胶州湾的桐油，一块能遮住天的黑布。这可把赵员外给吓坏了，这分明就是要自己的老命！

四媳妇兰花安慰老公公：没事的，等他们来了我自有办法应付。果然三日后，海匪刘黑皮乘船带一队人马赶到，非让赵老员外出来。没想到出来的却是一个小女子兰花。

刘黑皮问：老赵头呢？

四媳妇回答：我公公在坐月子呢！

胡说，你公公是个男人怎么能坐月子？刘黑皮厉声厉气。

是啊，那公鸡又怎么下蛋呢？

刘黑皮见第一招没戏，就来第二招，我要的灌满胶州湾的桐油准备好了吧？

呦！这位爷，你先把胶州湾给抽干了，我们就能把它灌满。四媳妇作回答。

我怎么能抽干了个胶州湾？

是啊，你不抽干，我们怎么能把它灌满？

那这事也就算了，还有第三件东西都准备好了吗？刘黑皮继续不依不饶。

好说，爷，你能把天给量出个数来，我就给你去织布行吗？四媳妇更胸有成竹。

这，这，海匪刘黑皮没想到自己会栽在一个小女子面前。又气又怒，刚要下令抓人抢东西。兰花赶紧缓和：这位爷，从海上来一趟也不容易，我给准备了五百光洋，就当给弟兄们买酒喝吧！刘黑皮本来黑着的脸终于露出了一口白牙，不由得伸出大拇指：这娘们，够精明，办事行，佩服！

五百块光洋，在赵家是不痛不痒的事，但却免受一场灾难。从此以后，四媳妇兰花可就在远近出了大名，连即墨盐检司衙都要时常过来拜访拜访。

这一天，盐检司衙老爷来到赵家庄园，敲门还没等来人开门，就一脚把门踹开。四媳妇兰花站在门口正想给司衙老爷请安，司衙嘴里就吐出一句上联：一脚踢开两扇门。毫无准备的兰花，只愣怔了一下，就紧忙向前托住了司衙老爷的胳膊。司衙老爷推开兰花，我要的是你对出下联，不是让你来扶我！兰花嫣然一笑：我这已经对出来了啊！怎讲？司衙哈哈大笑：果然是名不虚传，高！实在是高！原来四媳妇兰花用动作对出来的下联是：双手扶进四（司）老爷。一对双，脚对手，两扇门对四（司）老爷。

据说赵家四媳妇兰花，二十几岁就丧夫，一个人支撑着大家庭，还把两个孩子培养得特别有出息。年老去世后，慈禧老佛爷曾御赐一块金匾，只是无人见识，民国时期，儿孙们专门在村内和大路边，为其修立一座贞节牌坊和一座贞节碑。

作者简介：史新，青岛人，中国散文学会会员，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，青岛作家协会会员。散有作品在报刊和新媒体发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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